◎ 施平 李志軍 特約記者 劉暢 5月15日，河南省安陽縣工商業聯合會、安陽縣紅十字會接收到河南利源焦化公司等3家企業共60萬元抗震救災捐贈資金，而后擅自將這些捐贈資金中的27.11萬元用于購買物資。其中，17.95萬元由主要負責人余耀文經辦，購買了服裝、火腿腸、礦泉水、方便面和棉被。余耀文購買的4.15萬元服裝全部是她妹妹為法人代表的安陽市北關區羅蒙服飾專賣店（該店營業執照已于2007年7月被該區工商分局注銷）的商品，所出具的銷售發票為假發票。余耀文從另一家商店購買的9.5萬元火腿腸，所出具的銷售發票也是假發票。國家審計署抽查這些物資中的衣物時發現，有的是他人定做的服裝，有的竟然是舊服裝。 此案一經公告，立即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反響。那么，這起駭人聽聞的大案背后有著怎樣的以權謀私行為？又暴露出哪些制度層面的漏洞？本刊特派記者對此展開了追蹤調查。 捐贈資金搖身變物資 5月15日，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工作人員和安陽縣電視臺記者在會長余耀文的帶領下，一行近十人乘數輛轎車，來到河南豫龍焦化公司（以下簡稱“豫龍公司”）、河南利源焦化公司（以下簡稱“利源焦化”）和河南湖波水泥公司（以下簡稱“湖波水泥”），接受3家企業各捐贈的20萬元。當天，安陽縣工商聯合會拿走這3家企業的捐贈共計60萬元。 豫龍公司總經理牛福慶表示，事前曾收到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的通知，稱此活動是對四川地震災區進行捐助企業的“巡回檢查登記”。 牛福慶告訴記者，當天，在豫龍公司辦公樓外的場地上擺放了捐款箱，公司捐款的職工排起了長隊，現場非常熱鬧。“我把寫有‘豫龍公司捐款20萬元’的大牌子和20萬元現金，親手交給了余耀文。” 在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的人走后，牛福慶突然想起來：20萬元現金捐款，沒有財務憑證，甚至連證明捐款的大牌子也被他們帶走了，自己沒有任何票據向公司的財務交待！ 于是當天下午，牛福慶便要求公司員工向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索要收據。 一周后，安陽縣紅十字會的兩份收據才被送至豫龍公司。 經查看，兩份收據均為“河南省行政事業性收費基金專用票據”，蓋章為“安陽縣紅十字會財務專用章”，收據表明交款人為“河南豫龍焦化公司”。其中，一張收費基金項目欄寫著“捐贈物資”，金額為“79963.40”元；另一張收費基金項目欄寫著“捐款”，金額為“120036.60”元。且兩張收據的開票日期為“5月20日”，距離企業捐款已經過去了5天。 看完這兩張收據，牛福慶大為不解：豫龍公司捐出去的20萬元現金，其中的7萬多元怎么就變成了物資呢？ 據河南省紅十字會一位了解內情的人士透露，當天安陽縣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曾隨同余耀文到這3家企業，但是，企業捐款直接被安陽縣工商聯合會拿走了，安陽縣紅十字會人員當時并沒有接手捐款。 資金倒手凸顯制度空當 余耀文今年47歲，歷任安陽縣磊口鄉副鄉長、縣殘聯理事長等職，2003年3月任安陽縣政協副主席，2004年8月至今兼任縣工商聯合會會長，2007年3月當選安陽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余耀文是安陽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副縣級實職干部，縣級紅十字會的人當然不敢對余耀文說三道四。”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據了解，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在接受60萬元捐款后，安陽縣紅十字會曾直接向河南省紅十字會匯報此事。“當時我們覺得一個縣級紅十字會，能一下募集這么多資金，確實不容易，但還是要求他們按照程序，向安陽市紅十字會匯報，以便于統計工作。”知情人士稱。接下來，安陽縣紅十字會幫助安陽縣工商聯合會聯系好了四川廣元市紅十字會，確定了廣元方面的接待點。 據安陽縣紀委公開的案情資料顯示：余耀文竟然私自動用這筆款購買其妹余躍紅商店積壓的陳舊服裝捐獻災區。此外，余耀文還向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副會長關淇鄉提議，用企業捐款再購買一些物品捐獻災區。其中，服裝包括：羅蒙牌襯衣300件，每件65元；羅蒙、虎都牌褲子100條，每條100元；羅蒙牌西裝20套，每套600元；共計合款4.15萬元。物品包括：1000箱火腿腸，500箱方便面，500箱純凈水，200床棉被，921箱餅干。 此后，安陽縣工商聯合會自己組織車輛，于5月16日將物資運往四川省廣元市紅十字會，購買上述物品和支付運費共支出27.11萬元，其余32.1萬元捐給安陽縣紅十字會。 5月20日，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到安陽縣紅十字會補辦了捐贈物資收據。 據知情人士介紹，安陽縣紅十字會在工作流程中也存在錯誤。在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用捐贈的現金購買物資和運輸過程中，安陽縣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并沒有到場監督，而且在完全不掌握實情的情況下開具收據。這是對捐贈企業不負責任的表現。 安陽縣工商聯合會曾發布信息顯示：截止5月22日，工商聯系統、民營企業家已通過安陽市、縣紅十字會、慈善總會和民政部門等不同渠道向災區捐款捐物500余萬元。 當記者就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發布的相關信息的真偽進行訊問時，安陽縣紅十字會副會長侯長安以案件正在紀委方面審查為由拒絕了記者的采訪。 “正規的捐贈物資發票，應該是財政部監制的中國紅十字會的統一物資發票，有存根、捐贈者、財務三聯，而且物資明細欄制作的非常詳細。但遺憾的是，目前各級紅十字會的收據還不統一。”河南省紅十字會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者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該案件中，資金出自企業，而實際操作人為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在現金的“換手”之間，問題便發生了。紅十字會應該在交款人約束方面，進行一些制度性的改進。 千萬別寒了捐助者的心 “如果我們把捐款直接交給紅十字會，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這種事情對我們公司自身也是一種傷害。”豫龍公司辦公室主任武愛軍告訴記者。 據了解，5月15日，豫龍公司將第一筆20萬元現金捐款交給安陽縣工商聯合會后，又分3次捐贈了23萬多元，累計向災區捐款43.86946萬元。在隨后捐贈的23萬余元中，職工捐贈款項為8.86946萬元。記者在職工捐款的花名冊上看到，參加捐款的845名職工，捐款金額在10～50元不等，而他們的月平均收入，僅僅為1000余元。 武愛軍說：“這23萬多元我們直接交給了安陽縣的慈善總會。工人們的捐款雖然數額不大，但都是工人們自己節省下來的，那里面包含了他們對災區人民太多太多的愛心，如果這些捐款再被‘黑’了，想想他們該有多憤怒？” 安陽縣委宣傳部一份形成于6月11日的材料顯示：利源焦化總經理付玉堂聽說公司職工捐款有2.8萬元后，又進行了一次動員，很快再次捐款1萬元，他本人又追加了10萬元，該企業捐款總數達20.8萬元。 記者調查得知，湖波水泥廠的捐贈數額目前超過30萬元。 6月11日，安陽縣委宣傳部有關人士表示，截至目前，安陽縣社會捐助總額達到了1180萬元。 “可以確定的是，捐贈企業對安陽縣工商聯合會的這種行為非常不滿。”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據了解，安陽市紀委、監察局已協調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對余耀文的問題進一步立案調查。 6月19日，記者與安陽市檢察院的相關領導取得聯系，據稱，目前余耀文的問題還在調查處理之中。 在全國上下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全力開展抗震救災的關鍵時期，余耀文以權謀私、擅自用部分抗震救災款購買非地震災區急需的西裝等物品，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影響，人們期望這一事件反映出的制度漏洞能盡快得到修補。（《中國質量萬里行》） |
